靠近德國慕尼黑的郊區,有這麼一個地方叫做達豪集中營紀念中心(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如果有機會來到德國,我真的覺得有必要親自來訪,因為現場那種悲哀和無奈,是無法用文字傳達的。
除了達豪集中營,當時在附近還有約123間小集中營,這只是規模最大、最糟糕的一個。
即便許多網友都介紹說「認真看要一天唷!」,還是很難想像它到底有多大。我看了4個多小時,卻仍感覺自己是走馬看花。
由於是旺季前往,英文導覽團時間還沒到就已經人數爆滿,我們只好租語音導覽,跟著導覽一站一站聽歷史發生了什麼事…. (參觀達豪集中營不用付費,所以花3.5歐元租語音導覽是對紀念中心很重要的支持)
達豪簡介
1933年,一個廢棄兵工廠作為了達豪集中營,之後所有的集中營都是以達豪為範本所建,12年的時間這裡關了20萬名囚犯,直到1945年美軍解救了在達豪與附近的小集中營的6萬多名倖存者,其中幸存者約有三分之一是猶太人。1965年起這裡成了紀念場所, 但我們現在參觀的部分大概只有當年的五分之一大小。
火車站
從遊客中心走到當年集中營的門口,首先會先看見門外有一點遺跡,這是當年集中營的火車站月台,當年猶太人就是這樣一批批被送來,例1938年送來了11000名德奧猶太人,1940年再送來了13000名波蘭猶太人….
將近85年過後的今天,人們還是搭著德鐵火車再轉公車來到這慕尼黑郊區的集中營。學者認為若沒有德鐵,就無法有如此規模的大屠殺,因為只用了2000輛火車,就運送了歐洲各地的猶太人到滅絕營,包含之前介紹過的義大利猶太人、奧地利猶太人、匈牙利猶太人、斯洛伐克猶太人等等。在10幾年內就在社會看不到的地方殺害了6,000,000名猶太人,甚至殺害了450,000名匈牙利猶太人也只用了147輛火車。德鐵確實成了納粹很好的工具,而德鐵的歷史資料也寫著當年向德國親衛軍SS收的清潔收費標準:「成人與10歲以上的兒童 :每公里4 fennicks,4歲以下兒童免費」
很多猶太人都是在寒冷的冬天,被關在火車貨櫃裡,沒日沒夜又沒吃沒喝,同樣的距離卻要比平時花幾倍的時間才會到達,因為德鐵知道載猶太人的火車最不重要,反正這些人沒有任何用途 ,所以總是優先安排其他火車通過。等到當年的猶太人從這裡下車後,就是從這條路走進來,很多連集中營的大門都還沒進,就死在這段路上。
能夠走進大門的,別無選擇也只能接受了「勞力使你自由」(Arbeit Macht Frei) 的謊言,不斷的工作,直到死亡。現在進出集中營是自由的,但以前的人進去大多就出不來了,那種絕望該要如何理解?明明不是犯人,卻從此有了囚犯的身份。
(註:曾有少數犯人被釋放)
集合場
進來後是一個很大的集合場,走在這樣的石礫地上,心情其實很難受,多少猶太人以及大屠殺的囚犯在這倒下?畫面左邊有樹的那邊是重建的營房(barrack),在背景中的圍牆及有三角形屋頂的看守台就是此集中營的邊界,踩到界線就會被槍斃,而右手邊這區就是過去「行政」的地方以及牢房,現在是博物館展示區。
這一整區就是德國親衛隊(SS)每天早晚點名囚犯的地方,不管天氣如何、不管囚犯生死,連死人都要拖出來,要是數字不對,囚犯們就要接受逞罰,包含被一圈的軍人圍毆、被逼要喝下一罐油等等。常常有體力透支的囚犯死在點名時刻,倖存者回憶有一次警衛們一時高興就拿機關槍殺了30個囚犯。
右手的入口就是我們進門的地方,很多虛弱的、體力透支的、生病的囚犯還沒到營房,才走到這裡就死了。
為什麼會有這張照片?這張照片在說什麼?是誰拍了這張照片?這是德國親衛隊(SS)的官方攝影師在1938年拍的照片,猶太囚犯們穿著直線條的囚犯服裝正在接受點名,照片以俯拍的角度,刻意凝造出猶太人是低下、骯髒又卑賤的民族。
行政樓與牢房
這是在1937-1938年由囚犯自己的手所蓋的建築,主要用途是作為德軍、蓋世太保的辦公室。
但最重要的是這裡作為新囚犯的報到處,
抵達後要登記個人資料,同時在Schubraum房間所有的私人物品(錢、戒指、手錶、相片等等)都要上繳,
然後裸體去洗澡,這是猶太人被奪去身份、失去尊嚴的第一步驟。
巴登巴登的猶太人1938年被逮捕前仍是有正常生活、事業的猶太人,那晚他們的猶太會堂被燒、商店被毀,不管他們之前是誰,現在開始他就是個犯人,所有被抓來的猶太人接下來的人生都是這樣。
甚至可以像商人Louis Schloss就被打死,這還只是1933年5月16日,達豪集中營12年殘酷歲月的第一年。
行政樓後面的建築是一間牢房,許多政治犯都是被單獨關在這裡
Louis Schloss被打死後,也是在這樣的房間被裝成自己上吊的樣子。
其他猶太人以及其他進到達豪集中營的囚犯雖然不是在這樣的小監牢裡,但整個集中營就是個要賣命的監獄,不算被送去毒氣室或被打死的,有很多人是過勞而死、病死、凍死、餓死或被西格蒙德·拉舍爾醫生和團隊(Sigmund Rascher)當成人體實驗的白老鼠而送命等等。這間集中營並非是猶太人的滅絕營,但依舊從1933年起就有許多猶太人在此喪命。
邊界岡哨
這座監獄的邊界設計的不讓任何一個人有越獄的機會,當任何一個囚犯踩到綠地的禁區就是格殺勿論(德國士兵射到逃犯可以得到放假的獎勵),
跨過壕溝是帶電的鐵絲牆,許多囚犯已經絕望到什麼地步?就是會衝向鐵絲網,結束自己痛苦的生命。
營房 Barracks
接著走到營房區,這是為了展示而重建的營房,內部是參考官方照片以及透過生還者的描述而建的,但根本很難想像他們當時待的惡劣環境。
營房的樣子在三個時期長得不太一樣,第一間是1933-1937年早期的營房的樣子,當時一個營房有五間這樣的房間,作為臥室與起居室,裡面放著這種三層床。
當時每人都還有張完整的床睡,在書桌也還有位子。但狀況還是很糟,只有稻草做的被子,冬天到了每個人都冷得睡不著覺。而且常被德國變態的軍官刁難,例如要把稻草被子折到某種角度才行,做不到的話就會被逞罰。每間房間擠著至少50人,起床後在有限的時間裡大家都要擠著使用兩個水龍頭,錯過集合時間又是處罰。
第二間是1938年擴建後的營房,每一間營房裡有四間房間、放52個囚犯,床墊和被子都是稻草做的,但一小時的休息時間需要掃得看不見一根稻草,如果誰沒有把床弄整齊,處罰是被掛在木頭上一個鐘頭、或是在冰天雪地裡罰站,每天囚犯都是活在一個很高壓的狀態下。
原來設計給6240個囚犯的營房,很快又擠得塞不下。1942年集中營的囚犯超過12000人時,要維持要打掃乾淨變得更加困難,更多人受到處罰,而且每兩間房間才有一間廁所,不知道怎麼夠用?
這是吃飯的房間,每三天只配給1/4條吐司麵包可以吃,早餐可去廚房領杯大麥湯,晚餐可以領很稀的馬鈴薯湯,沒有午餐。
最後一間是1944年-1945年,這是最擁擠時期的樣子,囚犯是一個個擠在一起的
這一片都是過去的營房。當年有被登記到的229,000名囚犯,其中包含了猶太人、神職人員、共產主義者、政治人物、科學家、反抗份子、無法融入社會者、耶和華見證人、同性戀者等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第26號營房以前專門關神職人員,納粹允許他們的教友寄食物給他們,他們在困苦時期有與其他囚犯分享食物。
原來有兩排一共有34間營房,原來設計用來關6000人,但美軍解救時卻發現這裡竟然塞了32000人…以達豪集中營來說,不是只有猶太人在這,只是說最後被殺害以及被逼上走死亡行軍之路的人還是以猶太人居多
走到底也是集中營的界線,想要出去,就只有成為死屍才行。究竟達豪居民知不知道集中營發生的事?知不知道這麼多猶太人被抓來當囚犯?根據德國的調查,很不幸居民其實是知道的。
焚燒廠
焚燒區,是最可怕的區域。原來只有一小間焚化爐,用來火化屍體
後來納粹知道自己即將打輸這場戰爭,趁還有餘力趕緊殺害越多猶太人越好,實在來不及了,才在旁邊加蓋了這麼一大間焚燒廠
從這裡走進去是毒氣室,說是這種殺害猶太人的毒氣Zyklon-B,也是用來殺跳蚤用的
訪客們來到這間,都下意識地往後站,這房間的天花板很低,地上還有很詭異的排水溝,
達豪集中營目的不是滅絕,根據統計一共害死了約31,951人,其中的13,158名囚犯,約是總數的四成,是倒數四個月才殺害的
很多受害者都是在這裡被上吊然後直接送去焚燒,資料說這裡一共火化了238,756人…. 但確切數字沒人知道,因為美軍來了之後,還有從其他地方來的火車載來了要處理的死屍….陸陸續續抵達了30輛
美軍抵達時至少還有9000-10000具屍體都還沒有焚燒,這張照片是美軍強迫達豪的居民來看焚燒廠還沒燒的死屍和衣服,就是說我們大老遠從美國來解救這種不人道行為,你們住在旁邊的都假裝什麼事沒發生,良心到底在哪?
旁邊有個紀念花園,用來紀念那些遇害者
各種宗教場所們
除了猶太人,至少16717名非猶太人在這裡喪失寶貴性命,為了紀念他們,這裡蓋了各式各樣的宗教場所。
有東正教會的教堂,因為這裡有很多俄羅斯囚犯
新教的教堂(或宗教場所),因為集中營也關了不與納粹合作的牧師,記載到的有109的新教神職人員
這裡有很特別的十字架,是被扭曲的
天主教的教堂(或宗教場所),比新教的神職人員多了20倍,有2579名天主教神職人員被關在集中營
很簡單的十字架
當然也有猶太教的教堂(或宗教場所)
進去是黑暗,但是上方仍有曙光
後面還有一間修道院,說是為這些受難的人祈福
進去之後是這樣的庭院,也有禮品店,小教堂在前方
我們進小教堂時有音樂在播放,可以付費購買蠟燭去表示紀念
紀念雕像
穿過營房區,走回改為博物館的行政樓那裡,現在外面設計成紀念區的樣子
這些標誌是當時被送進來的各類囚犯,猶太人的標誌是黃色(再帶一個顏色)的標誌
若美軍不來,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1945年4月26日,在美軍來之前幾天,還有1萬多名囚犯被迫走上死亡行軍之路(Death march),很多人餓死、累死、或是因為走不動被打死。
直到美軍出現解救了達豪集中營剩下的300,00名囚犯,大家擠在這裡歡迎美國人的畫面,可以想像出那樣的情緒
當時的歷史,有以影片的型態記錄下來,可以看出犯人的情緒變化,一開始他們的感情已經是麻木的,但安全感建立起來後,他們臉部多了很多表情,也能夠微笑了
我刻意拍這條水溝,因為這是過去被囚與自由的界線,也是我認為往後人們對類似事件以後該有的底線
參觀心得
其實在來「德國」的達豪集中營之前,我覺得我想要知道的是德國如何看待自己的所作所為,然後現在德國是如何教育下一代?展示牆上有非常詳盡的資料,語音導覽錄製的內容也很多,每個都聽都看、而且不休息、不看放映室的電影的話,大概要4小時,因為還要加上走路時間。認真看真的需要一天,不然1.5小時可以走完一圈。
德國沒有美化歷史,最醜陋的人性都詳細地用文字和照片記錄下來。
我為什麼認為有機會來慕尼黑就應該要來達豪集中營?因為實際來了以後,才知道根本沒有心情去管歷史怎麼會走到這一步,而是一種強烈的情緒衝突,很難接受這樣的殘酷虐待能發生在人類歷史中,即便不看文字描述,照片就足以讓人對人性絕望。誰又能想像至少有600萬猶太人是這樣被殺害?
平常我覺得自己算是能夠仗義執言的人,可是面對這麼醜陋的歷史,我說不出什麼,我覺得很煩,我剩下的只有身為人類所感受到羞恥感和虧欠,也許有人覺得這是70年前的事,這是二戰之前發生的事,可是這樣的折磨和不公平,讓我覺得還是欠了猶太人很多,根本無法有「一筆勾消」那種輕鬆的想法。
旅遊攻略
1.官網上有英文導覽時間(收費),但人數有限,旺季容易滿,建議提早到
2.語音導覽比較貴(3.5歐),但是有中文選擇
3.記得身上帶吃的東西,因為博物館沒有餐廳,要走回售票中心又太遠
4.記得先查好影片放映時間
5.博物館和售票處都有廁所
6.如果英文不錯, Viator上有導覽行程(約$32),包含講解和交通
達豪集中營紀念中心 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
參觀費用(2017):免費、語音導覽 3.5歐 (有中文)、停車費3歐
建議預留時間:5小時
推薦指數:✨✨✨✨✨
開放時間: 每天 09:00–17:00 , 12/24休
網站:https://www.kz-gedenkstaette-dachau.de/index-e.html
參考資料
維基百科、Ushmm、Scrapbookpages (1)、Scrapbookpage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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