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你才知道你真正到了。
這是我踏上以色列的第一個想法。
入境
早在進入以色列的領空之前，就知道以色列海關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尤其是我還沒拿到志工簽證。只能膽戰心驚的走向海關，告訴他們我的來意。接著，我就是跟著幾十個人等在角落的小空間中等著被叫進房詢問。
「你哪裡來的呢？」一個荷蘭人露出善意地詢問我。
「台灣。」我淡淡地回答。
並不是我本來的冷漠，而是已經晚上了還卡關，精神上和心靈上的疲憊已經達致頂端。不過為了消磨時間，我開始和身旁的人攀談，有來找朋友的波蘭女孩、來參加堂弟婚禮的荷蘭人、來工作的菲律賓人。大家有了各自的理由一同坐在這裡等。期盼著下一個就是自己。
「以色列真是個怪國家。我之前就曾經入境過了。沒想到還要在這裡等。你看看那些服務人員悠哉的樣子。不知道要等多久了。」荷蘭人說話了。在他抱怨的同時，我盯著這些公務人員拿著卡對著飲料機按下按鈕，內心糾纏著該選哪個好感到有點煩躁。
每次小門一開，總是將目光落在桌上那厚厚一疊不同顏色的護照上。也怕自己會被遣返回國。在那慢慢等的三小時中，我對於以色列人的服務態度觀感大打折扣。不由自主地問自己，為甚麼要跑來這根本不怎麼聽過的國家。
「HSIU-CHING CHEN」我抬起頭，終於是我。進了那小房間，拿到簽證踏出境的那一刻，有種小雀躍的感受。
在Alut的日子
「嗨！你好啊！」我走進門只看見一個綁著一個包包頭又瘦瘦的男生對我打招呼，然後就又消失在我的面前。他是Nur。我見過其中一個很多才多藝的人。為甚麼這麼說呢？因為在當志工的期間，你會發現大家都藏有一手。而這一手就都在晚上值夜班的時候出現了。
在當志工的第一天我跟著Nur忙進忙出，並幫忙協助他照顧這些自閉症朋友。那天Nur對我說，我像是已經在這裡很久一樣的夥伴，很熟門熟路，而且也不怕生。畢竟我們對於患有自閉症的人真的了解知道的不多。尤其照顧對象多半都還有生長遲緩、辨識認知障礙等的症狀。
對了，我服務的機構是ALUT，是幫忙照護患有自閉症的病患。我們在機構中稱這些病患為「朋友」，對待他們如常人一般。正常來說，每個班次中，都有一個正職的工作人員搭配一個志工。所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日常瑣事。從朋友睡醒張眼的那一瞬間開始到就寢在床上躺平闔上眼之間，舉凡上廁所、吃飯、洗澡刷牙、換衣服等，都是我們需要協助朋友們所做的。但你有想過你生活中的平凡小事都需要有人協助嗎？這種想法和感受很難用言語表達。可是，當這些「朋友」嘴角上揚，露出一點微笑時，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收穫。
ALUT每年也都會辦上一場志工聯合活動。因為ALUT在以色列的各地都有服務所，為了讓志工們更加有互動和熟悉彼此，都會在不同的地方舉辦活動。讓各地的志工可以一起吃飯聊天。剛好的是，也因為志工活動的關係，讓我在出發前認識了同校的學弟妹。雖然我們所服務的地點不同，但還是會利用空閒的時間一同出去走走。我們的約旦行也是一起行動，也鬧出不少笑話和故事。
因為我服務的時間剛好是暑假，卻意外是機構的空窗期，所以除了一個香港室友以外，我們的寢室非常空。但這卻意外的讓我有機會跟當地人混得更熟了。
一般來說每一個小區都有七個「朋友」，每個人獨立一間含衛浴的房間，大致上是五個男生兩個女生的組合，在和同事聊過之後才知道說，我所服務的地點，原先在這附近並沒有任何屬於ALUT的庇護所。直到「朋友」的家屬決定出資贊助，才在這一區域建立這間庇護所。
每間小區內有一個經理，專門安排每個志工的職務和班表。在我這一小區的經理就是Valentina，她是從小在以色列長大的俄羅斯人。特別的是，不只有她，還有Anna的原始祖籍也是俄羅斯。即便以色列為猶太教的大本營，你會發現還是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來到這塊流著奶與蜜的國家生活。另外在小區裡，還有Liad和Dean，很幸運的是我們的年紀相仿，所以我們幾乎是一拍即合。
Liad
「Kate，你怎麼會跑來這啊？」大男孩丟出了一個疑問給我。Liad，是最照顧我的工作人員。我們老是互稱彼此是對方的愛人，也常常窩在辦公室開始我們的半夜電影院。不管我需要甚麼或是有疑問，他都是有問必答且全力協助我的好友。
「都大三了！總該覺得要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而且我的大學專業就是學外文的。我們會讀到很多關於聖經等的故事。所以想說藉由這個機會來到以色列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啊！就像你一樣，跑到中南美洲去旅遊。」
在以色列，無論男女都會當兵，義務役服務時間男生是三年，女生則是兩年。當你滿18歲的時候，就是會被所有人一樣走進軍營開始當兵。大多數的人在服役結束後會去打工存錢，然後開始規劃為期數個月的長途旅行。Liad就是這樣，一去中南美洲就是去了大半年。
在台灣的教育體制中，我屬於比較少數族群的轉學生。從五專畢業，插大轉學考到暨南大學三年級。對我來說，我熱愛著參與多數人不想做或者是害怕去做的事情。但我能說甚麼？人生太短，不給自己未知的世界下太快的定論，不要害怕去嘗試，不要別人一旦拒絕你的點子就退縮，這也是我從Liad身上學到的。
不只他，多數我認識的以色列人都告訴我，妳該勇於表達妳的意見和想法，並不要害怕被阻擋。
Take your own benefits first，並不是讓自己變成一個自私的人，而是一個不要被阻擋自我夢想的人。
「朋友」
在機構的工作時間被劃分為日班和夜班，我不會被安排到夜班，但是我卻熱愛搬張小椅子和值夜班的同事坐在走道旁聊天、彈吉他和唱歌，聊聊整棟機構中誰是他們最愛的「朋友」。你會發現大家各自心有所屬。另外，我們也很喜歡討論著如果這些「朋友」若不是自閉症患者，他們的人生會有怎樣的發展？因為在做這份工作的時候，你會看見很多的人情冷暖還有所謂的差別化。
如何談論這個差別呢？在以色列的家庭中，很少會看見獨生子或是獨生女。在家庭訪談日的時候，我們往往會看見這些病患的家人來探訪，你會看見「朋友」的兄弟姊妹真面目。當然，我在這裡說的並不是「朋友」們不是正常人，因為或許在他們的世界中，我們才是不正常的那一方。但是依然會惋惜著，如果他們在不需要任何人的監督和照顧之下，是不是也會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家庭和子女，而不是只有大叫大哭的世界？
「你們喜歡這份工作嗎？」我手撐著頭，望向現場的同事們。
「喜歡啊！你不覺得他們(朋友)很可愛嗎？」大部分的人都這樣回答我。
這些我們照顧的「朋友」們真的很可愛。我永遠記得有個叫Eli的男生很喜歡牽手。在到機構服務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他每次看到我，就是伸出他胖胖的手來牽我。還有一個叫Shir的女生，永遠到睡覺時間的時候會在她的房間大聲唱名，把所有工作人員包含志工的名字全數念過一次，好像怕會漏了一個一樣。
我內心一直好奇，他們真的會一直記得我們這些過客的志工嗎？我希望是會的。
Shiran大學畢業之後要回到老家了，這天晚上我們一起幫她舉辦告別晚餐。
雖然前頭說了以色列人的做事態度讓我在機場的時候大大失落了，但是機構的同事們倒是沒一個讓我失望的，他們總是推薦我最值得去的景點、食物、文化展覽等，每個都迫不及待的要我去嘗試，甚至在我們一起去餐廳的時候掏了腰包要請我吃飯，還堅決說以色列人的熱情就是如此。或者是開了一個小時的車，特別把我從A地載去B地去參加同事的生日小聚會，就只因為他們不希望我錯過任何一個可以體驗當地生活的機會。
在機構中，你可以發現的是大家都把你當家人一般，而不是陌生人，他們不在乎你來多久，而是在乎你是不是能適應，而且他們永無止盡的熱情讓我覺得跟台灣十分相像。
在以色列度過的三個月很快，從一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熟悉，以色列就像是我第二個家一樣，大家都把我當作妹妹一樣的在看待。機構裡大家相處的模式就是互相嬉鬧，而且裡面的成員真的數不清，有愛巧克力成精的Adam、會玩各項樂器的Nur、善解人意的Yalm、手上有動人故事刺青的Barad、把我當女兒的香港室友Sarah等等，很難不讓人理解為甚麼我對於這塊土地如此癡情。
在我離開的那晚，同房的室友Sarah煮了一桌菜幫我餞行，我非常感謝她從我抵達的第一晚到最後一天一樣地為我著想，希望可以為我的旅程畫下完美的句點。
有時候不是一個地方留住你的心，而是土地上的人。回憶總是由他們製造然後給予你留念的機會。
「Kate，這是送給你的。」
Liad說了這句話之後，我就哭了。
Another turning point, a fork stuck in the road
Time grabs you by the wrist, directs you where to go
So make the best of this test and don’t ask whyIt’s not a question, but a lesson learned in time
It’s something unpredictable, but in the end it’s rightI hope you had the time of your life
So take the photographs and still frames in your mind
Hang it on a shelf in good health and good time
Tattoos of memories and dead skin on trialFor what it’s worth it was worth all the while
It’s something unpredictable, but in the end it’s rightI hope you had the time of your life
It’s something unpredictable, but in the end it’s right
I hope you had the time of your life
It’s something unpredictable, but in the end it’s right
I hope you had the time of your life
— Good Riddance (Time of Your Life) by Green Day
能夠把Green Day的歌詮釋得這麼好的人大概只有Liad而已了。他和Adam憶起和音，稍稍改編了部分的歌詞和旋律。
在以色列的最後幾天，我把握著晚班的時間，和同事們坐在走廊唱歌。
在旅程快結束的前兩天，整間房的同事請人代班，問著我想去哪裡玩。我們一群人去了海邊玩水曬太陽，還一人一支好吃的冰淇淋。就此宣告一趟旅程完美的結束。
從一開始到以色列來，以為自己會堅持不下去，到要離開前的不捨，一趟志工之旅真的給我許多意想不到的驚喜和收穫。
在離開前和所有人擁抱，互相約定在未來的某天還會再次相遇。
我很感謝我的好運氣遇到這麼多愛我的好人們。
整趟旅行打破我對於刻板印象的傳統觀念。
別去排斥，或僅是因為刻板印象而拒絕你還未知的事情，總是要學過或經歷過，你才會懂得事情的好或壞。來到以色列當志工，充滿驚奇、驚訝和驚喜，更能深刻的與當地融入，並想辦法成為一個不是過客的旅人。
再讓我有次選擇的機會，我一樣會再選擇來一次這樣的體驗。
作者簡介》
陳秀菁(Kate)
五專畢業於台中科技大學後，轉學考進國立暨南大學外文系三年級。
目前從事國外業務的工作，當著社會新鮮人的新角色。
從2014年第一次踏上美國的領土後就對於旅行感到無把自拔，就開始了獨自旅行的步伐。
2017年在以色列的土地待了三個月後不想回家。
回來台灣之後想辦法推廣以色列的好給台灣人知道。
✅ 此文章經駐以色列代表處蘇育平副組長授權轉載
🙋♀️ 前往以色列的志工申請辦法網頁請點這
👉 駐台拉維夫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官網、臉書專頁 《נציגות טאיוואן בישראל – TECO Israel》
Leave a Reply